微笑后面的那一只眼
微笑,是最善意的流露,也可以是無情的面具。
微笑是善意的,不管己的,不關心的,無可奈何的甚至是悲涼的。
小時候,母親去世得早,父親不去我姥姥家串親戚,六歲的姐姐帶著四歲的我,去姥姥家。其中有一個姨,長得很漂亮,像電影明星,頭發(fā)高高盤起,她見到我們,站得遠遠的,微笑著,輕聲細語地說:大妮二妮來了。總是遠遠的,微笑的,漂亮的臉,而不曾感覺到她的溫暖。另外一個姨,長得也不好,每次見我們,那憂愁憐惜的眼神,摸摸我們的衣服,給我們兜里塞上五毛錢,花生水果糖什么的,那粗糙的手,曾經那么溫暖。
兒子剛來英國,聽不懂英語,我很焦慮,開家長會,是一位極有風度的英國女人,戴付眼睛,溫和端莊,她一直微笑著和我說話,我的焦慮心情絲毫沒有影響到她。她微笑著說孩子很好,需要鼓勵和別人玩,一切都挺好的;丶液,檢查孩子的作業(yè),十二道數(shù)學題,錯了一半,老師批改的全對,還給了兩個星。我和兒子糾正,他特別不滿意,說她老師都說他對了,而去質疑我的數(shù)學能力。氣得跑到學校去問老師,怎么批改的作業(yè)?老師微笑著說,這個作業(yè)對他不重要,重要的是幫他建立自信心。
回來后,心里很別扭,后來和別的家長交流,他們說,有的老師種族歧視,外來的,他們根本無所謂,特別是中國人和印度人,即使不教,將來也是名校,家長懂得比老師都多。我懂了,她那動人的微笑后邊,是一幅漠不關心的冷漠。
姐姐離婚時,我外甥四歲,孩子剛開始判給了父親。我前姐夫把我外甥送到周托的幼兒院,我和奶奶去看他,他是奶奶帶大的。奶奶小腳,交通也不方便,我們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。我們給孩子帶的健力寶,火腿腸,孩子出來后,臟臟的,頭發(fā)也失去了原有的光亮,我的心里酸酸的,淚在眼里打轉轉,微笑著孩子說:備備,你好嗎?想媽媽了嗎?
不想,我誰都不想。我給你唱首歌。爸爸一個家,媽媽一個家,剩下我一個,好像沒人要。美麗的西雙版納呀,你才是我的家。備備唱得真好!姨給你拍拍手!哪個狗日的龜孫教孩子唱這樣的歌?
我們走的時候,外甥站在臺階上沒有下來,沒有追,沒有哭,微笑著,擺著小手,老奶再見,姨姨再見!微笑著,在那一轉身的霎那,忍不住的清淚嘩嘩地就下來了。孩子,你為何微笑,難道你已經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自己也沒有辦法嗎?你難道也知道這世界很無奈嗎?
我在癌癥中心上班。有一位非常好的病人,甚至可以說是病友。我經常去和他聊天。CT結果出來,他的病情很糟,很快地,他就不行了。但是,他一直是清醒的。